一杯雨雪冷空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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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云归处》3.4. 执明

慕容离/3

我是慕容离,昱昭山上成精的一只小狐狸。
我的人生目标是杀了天权的王执明。
因为关关在我身上设下了咒,不杀了他,我就会死。
……
老实说,我现在有点后悔。不是很想去刺杀了。
因为慕容离这身子太疼。
我不知道这个人生前到底是经历了什么。我问过关关,是不是灵魂与身体不来自于天生的一个人,所以才会借尸还魂后也还是这么疼。但是关关说不是。我在慕容离身上只看到两道伤口,刀伤,严重但不致命。
可奇怪我疼的不是这里。头疼,心痛,偶尔那种浑身在里面被撕开的疼——就像那日在那个极冷的地方,关关把我的灵魂注入这具身体时一样。
我开始害怕睡觉了。往日那种一梦天下不知的睡眠再也没有,如今闭上眼就是黑暗,这黑暗让我有些后悔,因为这伤比一条腿残疾还要可怕的太多太多。
我从洞里起身的时候,无意间像一个漩涡,一个战场,或者,一场魇。
我在无边的漆黑里,灵魂像是被钉在什么上,四肢也动不了,有时甚至感觉不到手脚。只有身后大地仿佛是地狱一样蔓延上来黑暗,惨瘆瘆的黑色像是巨大的绝望。那些将人吞噬的情绪强大而汹涌,残忍又无奈,我无知它是来自什么,却无法不被捆绑。
我回过神,瞥到不远处地上一滩水清亮的映出一个影子,高高瘦瘦,纤腰一盈。
我惊讶于这个“人”模样身形的清秀,实在比那尾若红莲的小白狐还要好看许多。
……
若得这样的颜色,也实在该是无怨言。
如果不是下一秒我就头痛欲裂的差点晃晃倒在地上的话,本来可能我还会更坚定信念些……
头疼,疼的像是那一起身时灵魂顶上天灵盖直接被万针刺穿了一样!
我后悔,后悔的光知道疼一句话都说不出!
然而关关那个没良心的居然嫌弃我耽误事情,干脆一把拎起我带走——她直接一个法术飞到天权宫把我从天上扔下去了!
丧尽天良!
残酷冷血!
然而估计关关还是设了罩的,我也没被摔成碎片,只是狠狠的猛摔在了一片冰凉的地砖上。旁边好像还有个池子,鬼知道她为什么不把我扔池子里。
风一吹,凉!寒意从地砖隔着衣服渗入肌骨,我感觉好像能通过冷意找清自己浑身的骨头,还有那几根细细的骨头后一颗……哎?我心跳不明显啊!
这里真黑。
等等,不会是我瞎了吧?我有点慌,然后发现自己还能视物。隐约能看到池子边有梨花。大约是梨花,我猜。因为人言梨花瓣是月光做的,白的透明,亮的温柔。
再隐约的……顺着那棵白得亮光的花树,看着池子边亮亮的似乎停着一盏灯。灯影照着清亮的水光,边上一个蓝衣服的人背对着这边,抱着一盆花,那花团簇若雪。
水光悠悠的映着,那件蓝衣上银色透明的光亮悠悠的闪。
我盯着那件蓝色衣服上被映出的银色的透明的水光,忽然感觉视野又模糊了起来……
偏这时候,那个蓝衣服似乎回头了。
“什么人!”
“阿?阿离?”
“阿离?阿离!”

再往后的就没听清了。这附近百米内不知道有多少兵卫守着,那个蓝衣服的人,他模样我都看不清,只知道他一句话引得守在外面一圈圈的人全救驾般的冲了过来。
黑暗里脚步声嘈杂的琐碎。我只隐约听到刚刚那个声音在怒骂些什么,声音里带着少年气。
声音怪好听的。
只是我实在听不到了。再怎么妖怪的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,何况慕容离这身子本来就一堆毛病。地上冰凉,好像一层层寒意慑骨、化作了冷风在把人冰冻封印,我眼皮越来越沉,似乎僵住了,睁着眼却也看不清了。
原本一些动作迅速的侍卫带着兵器冲进了救驾——也不看看哪有我这样半残的刺客,月光映着刀枪剑戟的光,那冷光在刃上刺眼了一刻就被远处的人一声吼得劝撤走跪下。漆黑的天下,地上乌压压跪了一圈的人。

那个人似乎在不远处被拉住了,隐约听得他急声的咒骂踢打,还有几声……“阿离,阿离!”
他怎么知道我叫阿离呢?

许是我听错了。

之后,我便不再知晓了。
那晚月亮在天上,天权的月亮到底不和深山里那样冷,明亮许多,看着就美丽的亮堂。明明朗朗,
明明朗朗……
那种黑暗又开始了,像一个漩涡,一个战场……
遍地漆鸦,或者,大梦一场,恶魇死亡。我看不到地上的颜色,却仿佛知晓血迹无边,凄凉、凄凉惨淡的颜色在无边的黑暗里!灵魂像是被钉在什么上,动也动不了……
渐渐地,幻觉里天上除却浓黑就是血色,其他也感觉不到。只有从身后大地下、仿佛是漩涡和地狱一样蔓延上来的黑暗,惨瘆瘆的黑色。巨大的绝望。那些将人吞噬的情绪,强大而汹涌,残忍又哀痛。疼入四肢百骸!
这是慕容离么?
是慕容离么?
……
我模模糊糊的在疼痛的揪扯里想。

隐约中,灵魂在惨痛的缝隙里忆起,刚刚是不是有个人叫过?
他……叫过  “阿离。”
声音不同与昱昭山的那个叫关关的鬼。
‘他’叫阿离的声音不一样。
虽然听得模糊,尾音迟疑又破碎。
听得人心里心疼,却仿佛被温柔一世的珍重。

那个人叫“阿离”的声音真好听啊……

慕容离/4

我是在一个分外安逸的幻觉里醒的。
错了,是环境。
因为当我的手摸到身下光滑如缎的被褥时,我发觉自己手掌心被小心的缠好了纱布。
这不是梦,所以不是幻觉。我也没做过这样美的好梦。
却睁眼就是这样的现实。

我记得的,在昏过去之前,我左手心有道难看到吓人的血淋淋的口子。
谁给包扎了。
头还是有点疼。这身子没好了。还不如我那狐狸身子。
头疼,继续针扎般的疼。
我看着,那被褥是如白玉般干净温柔的颜色,入目舒服好看。目光所及处,白色被褥上放着一只不输白玉色剔透明净的手,等等?这是……慕容离的手,“我”的手。
我的手。我微微动了动手指,牵引的一阵心口疼。
慕容离这家伙,到底是什么人啊?能把自己害成这幅模样。
我想撑着起来一下。脑子里乱糟糟的,忽然想起我来的任务啊!
我是慕容离,昱昭山的狐狸。
我的目标是刺杀天权的执明王!
可是他在哪?他是谁?长什么样?
我这是才恍惚想起,我还是一头雾水,那人模样如何,声音怎样,甚至……我现在是在哪里?到底成功了没——个屁啊!如果不成功我不就在大牢里了,怎么还会睡着这么干净明亮淡香清贵的房间!
心里有点小得意地拿手心拍了下自己的额头~“哎呦!嘶――”
高兴过头一下子用错了手,是伤着的那只手。
妈的,疼!
“阿离!”
猛地一个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右手边有个人——  一直有一个人。
“阿离你醒了!你!你终于醒了!你还疼么?伤口怎么样,要不要叫医丞?你怎么样了?感觉还好么……”那个人靠近过来,急切的样子仿佛恨不得马上把我拉进自己怀里仔细打量,但是举动却克制到双手放在我手臂两旁都不敢真的碰上我肩膀。
我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那,过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,从那人清明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穿着白衣愣着一张傻脸。
……
我捂着自己的心口,用那只受伤的手。

妈妈的!
关关那家伙为什么没提前说这个叫执明的人长得这么好看!!
为什么!!!
我可能眨眼眨地多了些,那个人以为我是吓到了或者不舒服了。
“医丞!”
他声音不大,哪怕是听起来似乎带着怒气的话也不带丝毫凶戾。我能听见他话里的关切和着急,却更喜欢这音色里的少年气。这个人,他的声音,眼睛,都带着最明朗和清澈透明的温柔。他声音里有些许少年稚嫩和玩世不恭的音色,却让人默默心安他不会伤害人。
我忽然明白了那些为了凡间某个人而求仙也放弃的话本中的妖怪。
因为有些时候,某个人就是最好人间。哪还要天上仙境。
一个人,足以胜过天上地下。足够美好。
朗朗人间。
朗朗人间……
我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事美好。

在昱昭山的养伤山洞里,阴雨连绵的天气。不见到阳光也看不到好天色。
而我在这个人眼里看到了光明人间,四海晴好。
别说刺杀,看着那个人眼睛的那一刻,我连关关是谁都不记得了!

不过……
我心跳的是不是有点过了?
我头有点晕,心口的砰砰声好像响的我全身血脉骨骼都在听。晕下去之前,我听见又一声急切的“阿离!”

那个人好像很担心呢。声音、语气里听得人有点心疼。
还有这一次好像医丞要倒霉了。
晕倒之前还有时间管别人,我睁不开眼,意识消散前我想起来我还被一个昱昭山的老鬼威胁来杀一个人,如果不杀了他我就会死。
我才活了不过三十多天。从醒来到现在,我只见过昱昭山阴雨连绵的天,潮湿的山洞和一线的夜色朝阳。
我还从没见过那样好的人超过两眼!
……
还记得那个晚上,鲤鱼池边脚步嘈杂,那些人的刀戟被迫被放在一边,医丞们胆战心惊的玩命一样的赶往鲤鱼池。
而那一切发生的源头——那时候摔在鲤鱼池边血迹里的我,只一句话都发不出的半死一般。看不清什么,也听不清什么。向煦台已多年不点灯,那一晚起初特别黑,救驾的人多数赶来后灯又乱的晃眼。
一群人跑来忙去,黑影倒映在地上拉的纵乱斜长。池水那边吹来的凉风、地面透过衣服冷意侵入骨,越来越冷……
意识也越来越模糊,仿佛是那个黑色的漩涡又张开网,就那样慢慢的陷进去,再被吃掉。耳鸣声嗡嗡。
后来,一个人异于其他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耳边鸣声里,那个人说的什么已经记不清。记忆没有那些内容,却留住那时那个人的语气。急切的,担心的,仿佛牵挂和心疼了一世的情意真切。
那个人的手,轻轻放在伤口上时隔着重重血衣都在抖。
他害怕什么呢?我意识尚残存时想。是没见过这样狼狈的人?血迹吓到他了?
然后我被万分温柔的轻轻抱起拢进了一个怀里。

从我的记忆开始起,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温存。温柔的,小心的,隔着衣服我都能感到这个人浑身发颤的心疼。他的声音,语气,每一份都那么好听和美好到让我心折又心疼。
真羡慕啊……
我在那一刻,忽然无比嫉妒起那个叫慕容离的人。
然而又有些可怜他。
那个叫慕容离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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